蒲公英協會
」華燈現實版1/日本恩客砸300萬元想娶她 前條通小姐蝸居發霉浴室慘況曝
台劇《華燈初上》入圍今年金鐘11項大獎提名,雖然全部「槓龜」,卻也讓女主角與女配角出盡鋒頭,劇中的陪酒女郎看來衣香鬢影、風光無限,「真條通小姐」卻多半命運乖舛。本刊循線找到獨居的70歲阿金阿嬤,她曾在歡場打滾日進斗金,還有日本恩客豪擲300萬元想娶她回家,但她幼年喪父、中年喪子,如今只能蜷縮在私娼寮3坪的浴室中安身,悲慘際遇讓人唏噓。繁華的內壢市場傳來攤販們此起彼落的吆喝聲,氣氛熱鬧嘈雜,緊鄰市場的私娼竂則宛若另一個世界,看似平常的民宅門口,或坐或站著幾名濃妝豔抹的女郎,她們盯著路人的「職業素養」目光則在顧盼流轉間展露。原來當地的公娼「天天樂」在今年6月不敵疫情宣告停業,但附近仍有約7、8家的私娼竂在偷偷營業,只不過女郎們年紀都偏大,約40、50歲,儘管歲月在她們的臉上留下痕跡,但個個身材姣好,踩著細高跟、穿著迷你裙,倚在店門口看著來來去去的人們。走進私娼巷的最後一間房屋,就是阿金阿嬤的家,打開鐵門進屋,眼前除了一個巨大且破舊的狗籠外,便是滿地的泥濘和一個幾乎破漏了將近三分之二的天花板,陽光直接從頂上灑落,原是客廳的位置僅剩一張依稀看得出形狀的神明桌和一個吸滿雨水的破舊沙發。 接著阿金阿嬤帶著記者進入她的「主臥房」參觀,其實那就是一個3坪左右的廁所,發霉的馬桶旁擺著一床發黃的棉被,底下鋪著一張草蓆,就是阿嬤全部家當。受到蟲蛀影響,阿金阿嬤家的天花板5年前開始破了大洞,儘管稱之為家,卻無法擔負替阿嬤遮風避雨的功能。(圖/劉耿豪攝)和阿嬤聊天後才得知,阿嬤曾是「北漂」一族,因為生活所迫,年輕時曾在條通擔任小姐,以日本人為主要的服務對象。「也不怕你們笑啦,我年輕的時候服務過日本人。」想起曾經的青春歲月,阿金阿嬤靦腆表示,她曾在條通工作,一天至少可以賺進3000至4000元現金,一個月下來平均可以月入10萬元,在台北市房價每坪不到3萬的70年代,阿嬤當年收入堪稱「鉅款」,背後卻藏著她最不想回憶的心酸。阿金阿嬤說,她和姊姊幼年時遭親生父母拋棄,2人被養母收養,但姊姊才剛成年,養母就把她賣去北投當「小姐」,自己當年僅有11歲,同樣被養母逼迫要錢,不得已之下只好進入條通當起小姐,一肩扛下扶養阿公、異父異母弟弟的3個小孩的責任,不僅買高價保養品給養母,還買了2台進口車給弟弟,更一路將弟弟的3個小孩扶養長大。而《華燈初上》情節也確實發生在阿金阿嬤的身上,阿嬤提到,曾有日本恩客對她十分傾心,開出300萬元聘金想帶她回日本生活,而阿金阿嬤當時生活並不順遂,還常遭養母虐打,但她糾結再三後認為自己無法捨下在台家人,最終狠心拒絕,並含淚在候機室目睹客人離開,隔著玻璃說出那句客人聽不到的「莎喲娜拉」,這位客人也成為她在歡場中少數的美好記憶。而阿金阿嬤在歡場多年打滾後好不容易攢了點錢,也在養母的「牽線」下結婚,無奈丈夫並非良人,阿嬤只能回歸老本行,獨自撫養2人唯一的兒子,她為了孩子盡心盡力,並將其視為全世界,好不容易等到兒子長大成人,阿金以為所有的苦難終於到頭,老天爺卻再次做出殘忍安排。「我兒子30多歲的時候,騎機車出車禍走了,那之後我就不接客了。」阿嬤含淚表示,兒子的離世讓她崩潰許久,最後決定「上岸」,用剩下的存款,在私娼寮的巷弄內買下這間房屋,希望能遮風避雨,成為餘生的庇護所在。在她搬來後,曾有私娼寮的老鴇想買下阿金阿嬤的房子做為「查某間」,但深知當小姐的痛苦的阿金阿嬤,不願再有更多小姐踏上她的後塵,直接拒絕老鴇的詢問,獨自一人蝸居在此26年,但命運的大手似乎仍不願意放過她。客廳天花板上的大洞會漏風漏雨,逼得阿嬤只能把發霉的廁所當作「臥室」。(圖/劉耿豪攝)買完房子後,阿金阿嬤的積蓄已所剩不多,最後的「養老錢」也借給朋友周轉後有去無回,她如今每月僅靠政府7000元的中低收補助和「蒲公英協會」定期的物資投遞度日,至於殘破的天花板,由於所費不貲,協會暫時還沒有替她募集到足夠的資金將破洞補上,目前只能繼續住在廁所裡。阿金阿嬤自己平時縮衣節食、省吃儉用,卻對流浪動物十分大方,將自己不捨得吃的肉全部留給貓狗,也只有這些毛孩的陪伴,能讓她孤苦清寒的心得到寄託。問阿嬤怎麼不讓自己吃好一點,阿嬤無奈苦笑,「吃那麼好幹嘛,吃得飽就好了。」隨著時間的推移,原本可以遮風避雨的所在,在5年前因為蟲蛀,整片天花板崩塌,讓阿嬤被迫轉往狹窄的廁所度日。阿嬤無奈表示,曾無數次想過,天花板要是哪天支撐不了崩塌砸在她身上最好,輕輕一句「都是命啦!」透露著深深的無奈及歡場小姐坎坷人生的無限唏噓。
華燈現實版2/獨居老人想租房難如登天 社宅政策遭轟「騙人的」
桃園市中壢區阿金阿嬤曾在歡場日進斗金,如今卻蜷縮在發霉的浴室勉強容身,有如熱播戲劇《華燈初上》現實版。在當地服務移工和弱勢民眾的蒲公英協理事長杜宇光坦言,阿金阿嬤並不是唯一個案,而協會能給予的資源有限,期盼政府能真正看見長者需求,讓每位長輩都能真正的「老有所終」。「蒲公英」原先主要從事新移民協助服務,在協助、輔導移工過程中意外得知獨居老人的困境,儘管協會只有4名成員,仍希望能幫助一個是一個。杜光宇說,光是中壢地區就有超過300名獨居老人,要一一查訪確實有其難度,他也發現,獨居老人多半與世隔絕,又會因固執而將身邊的人越推越遠,「獨居老人根本就和街友差不多,差別只在於他們比街友多了一個房子。」蒲公英協會理事長杜光宇坦言獨老和街友幾乎沒有差別,「只是多了個房」。(圖/劉耿豪攝)杜宇光提到,他曾服務過一位國民政府時期的情報員,協會上下都尊稱其為「葉大哥」,「葉大哥」因職業特殊,在辛辛苦苦工作大半輩子後,最後竟不被政府承認,讓「葉大哥」認為自己被政府拋棄,一度低迷消沉。所幸「葉大哥」退休後順利成家,他與妻子住在4樓的老公寓裡,但甜蜜時光沒有持續太久,其妻子因罹患疾病住進安養院插管治療,他也患上帕金森氏症和癌症,夫妻倆都成為需要被照顧的病人,「葉大哥」卻堅持要將妻子接回家住。 「我們知道真相嚇壞了,葉大哥竟是想帶著大嫂一起走。」杜宇光說,葉大哥當時不斷向協會哀求,表示「插管太不人道」,希望能將妻子帶回家,但協會上下百思不得其解,在循循善誘的追問下,才得知他堅持的理由,竟是「要把老婆悶死後再自殺」,讓協會的人大驚失色,堅決拒絕幫葉大哥把老婆接回家,也凸顯目前獨居長者所面臨的困境。杜光宇說,社會住宅政策根本是騙人的,因為許多獨老連房子都租不到。(圖/示意圖、蒲公英提供)杜光宇指出,獨居長者目前面臨許多問題,包括心靈上的沒人陪伴,以及日常生活上的無處安身,他說,要協助獨老找到一處可以安居的租屋處,根本就是天方夜譚,也讓他忍不住感嘆,「社會住宅根本就是騙人的,政府有思考到社會上有一群人連租屋都租不到嗎?」杜光宇提到,他曾見過一個個案的住家牆壁長滿青苔,整間房屋潮濕不堪,但他卻相當感謝,「因為這是他唯一能住的地方了」。他也坦言,從他們所接觸的業務來說,獨居老人和移工相比,兩者間儘管都有各的難處,但移工比起來其實相對好協助他們回到正軌,因為移工多半是暫時性,而要改變獨居老人們他們大半輩子的生活方式和固有觀念,多半只是徒勞無功,「很多時候我都覺得,我不是在面對老人家,我是在面對整個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