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曉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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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資劊子手2／提列空窗期拆房竟輕罰 北市文資退回多案驚見彭振聲穿梭
北市溫州街位在北市大安區精華地帶，於日本時期「昭和町」便以屋舍儼然、居民素質整齊聞名。如今因地主台灣大學有意開發，儘管文史工作者因著《文化資產保存法》想拚認列文資，卻屢屢在提報時遭北市府「退回」。專家批評，《文資法》已淪「無牙老虎」。國立台北教育大學兼任教授蕭文杰表示，台灣大學多年來打著活化校產的名號，溫州街一幢幢有故事的老屋，在台大眼中都是一隻隻鮮美多汁的肥羊，而為了規避環境影響評估面積與文史團體抗議，台大會以「化整為零」的開發法，跳蛙式無預警拆房，每當風聞任何一塊建築將被摧毀，趕緊提報文化資產審議時，往往早已趕不上怪手的無情摧殘。中原大學建築系副教授林曉薇則說明，一般文資審查會議，必須由所有權人申請，或由其他機關或自然人提報，而所在地方政府，必須先邀請文化資產專家，辦理現場勘查並彙整意見，再召開審查會議，若認為有重視必要，第一步會「列冊追蹤」，而主管機關定期訪視後，確認有必要認列文化資產，才會進一步函報文化部文資局。蕭文杰回顧，「文化資產」概念在台灣濫觴於戒嚴時期台北市基隆河濱「林安泰古厝」保存運動，接著在921地震全台不少老屋毀壞後正式修訂，然而「魔鬼藏在細節中」，地方政府才握有實際主導權。他說，若首長有意開發，那麼邀請的「文化資產專家」便會以「不認列」文化資產者為主，過去柯市府時期，主要都是由升任副市長的工務局長彭振聲主持文資會議，像是臺靜農故居保存案、北投洲美汾陽郭家古宅等，都有彭振聲穿梭的痕跡。結果這些提報的文化資產，審議後大多遭退回，地方文史工作者找上了時任台大校長管中閔，臺靜農故居才保了下來；但事涉千億北士科開發案的洲美郭家古宅，便接連發生離奇詭異之事。蕭文杰說，因為在提報文化資產審議的漫長空窗期間，土地並沒有被限制不得拆除，北投洲美郭家古宅便是在提報期間，離奇地遭隔壁工地廠商「誤拆」，最後僅行政罰輕輕了事，而此案文資審議主導者，竟是近日風波不斷的北市前副市長彭振聲。蕭文杰質疑，彭振聲在2018年10月北士科誤拆案後，12月便轉身從工務局長躍為副市長，加上非常多北市府文資審議卡關的會議都為彭振聲主持，種種行徑宛如「文資劊子手」。2018年北投洲美汾陽郭家古厝在文資審議階段，卻無預警遭隔壁工地「誤拆」，文史工作者質疑斧鑿斑斑，更直言這類怪象各地都有，是《文化資產保存法》第110條授予中央「甩鍋」不作為釀禍。（圖／讀者提供）蕭文杰指出，中央政府能如此甩鍋，地方政府更毫不掩飾扮起「文資土皇帝」，都是因著《文化資產保存法》第110條惡法當護身符。他說，這條法律寫到，依照地方自治精神，若提報疑似文化資產，必須向地方政府陳報，只有地方政府「不作為」時，才有中央政府介入的空間，但若地方政府的「作為」是「不予列入文資保存」，則中央就可以大辣辣「躺平」，因為地方政府已經處理，如此一來陳情人根本求助無門，《文化資產保存法》形同具文。國立台北教育大學兼任教授蕭文杰長年維護文資保存，對各地方政府為了開發利益而無所不用其極阻擋文化資產列管，相當不以為然。（圖／蕭文杰 攝）在地多年的「欒樹下」書店老闆趙瑜玲感嘆，台大城鄉所與歷史系對建築歷史保存學者甚多，面對台大自身的「鴨霸」行為卻全部噤聲，得要由在地「小蝦米」來對抗，過去在地人曾團結發起「昭和町」全區保存活動，也是送到北市府就被「退件」，眼見文化資產都要拆光了，政府才假惺惺地翻找法律「卸責」，下一代對本土缺乏認知，與政府「地方創生」理念背道而馳，讓下一代成為「故鄉的異鄉人」，何其諷刺。採訪末了，趙瑜玲站在書店門口，指著斜對角拔地而起的新建案說，台大椰林大道是由園藝系教授中村三八夫設計，而這裡就是他的故居，COVID-19新冠疫情前，有天一早自己來書店拿工作電腦，看到對面圍起了圍籬，因為趕著搭高鐵去高雄開會沒有多想，晚上回到書店結帳，再抬頭，「啪，沒了」。「還要這樣搞嗎」？她眼神中透露對文化沙漠的不安。
礦場熄燈2／紀念園區淪新法孤兒 「賴皮寮」開生活館恐違《國土計畫法》
「新平溪煤礦文化園區」因文資保存認列延宕，在2025年《國土計畫法》上路前恐被迫熄燈，而2024大選前遭譏為「賴皮寮」的總統賴清德新北市萬里區故居，卻有望於10月轉型成「萬里礦工生活紀念館」。專家指出，賴總統萬里老宅與「新平溪園區」同屬「廢棄開採之礦業用地」，《國土計畫法》上路後除非「特殊調整」，否則都應劃入「國土保育區」第二類，這類地上物除非被認定為「古蹟」，否則即使免費當成文物館，也與《國土計畫法》牴觸，賴總統的「老家」恐怕在新法中帶頭違法。本刊調查，賴清德自2024選前頗受質疑的萬里老宅，目前已委由萬里在地社區發展協會管理，將做為「萬里礦工生活紀念館」公益使用，刻正整理中，有望於10月開幕。然而尷尬的是，2024年初經濟部礦業局才盤點了一波「已繳回採礦權」用地，並發函地主解除「礦業用地」編列，言明《國土計畫法》上路後，將統一編定為「國土保育區第二類」，僅能維持當地人生活的最低限度使用。新北市平溪區天燈節每年吸引國內外600萬人次到訪，距離1.5公里外的「新平溪煤礦文化園區」卻罕有人至，地方鄉親直呼可惜。（圖／記者黃耀徵攝）「賴皮寮」在賴清德上任總統後，10月搖身一變成為「礦工生活紀念館」，邀請各方觀光客來參觀，但所屬萬里區中幅里371戶老鄰居，大約1200多人，卻仍活在妾身未卜的礦業用地老宅，未來發展不明，是否繼續住下去和房屋修繕權都是隱憂，對照賴宅風光轉型，很是唏噓。中原大學建築系副教授林曉薇表示，「國土保育區第二類」開發規定嚴格，只能容許基礎水電管道等維生公共設施，若要開店，規模也頂多只能開供在地居民日常飲食的「雜貨店」，而像「新平溪」等礦業紀念園區即使純公益開放，唯一的活路只能拚列文資保存。林曉薇指出，一般文資審查會議，必須先邀請文化資產專家，辦理現場勘查並彙整意見，再召開審查會議，若認為有重視必要，第一步會「列冊追蹤」，而主管機關定期訪視後，確認有必要認列文化資產，才會進一步函報文化部文資局。新平溪煤礦選洗煤場可以作為歷史故事指認的標地，建構煤礦知識系統與煤礦記憶。（圖／翻攝自新平溪煤礦博物園區臉書）林曉薇直言，關鍵在這576公頃的土地中，大面積仍是向私人承租而得，目前是因為所在的平溪十分地區，人口已逐漸凋零，土地價值不豐，地主才如此「不囉嗦」同意拚列文資保存，但光目前所有權人就多達40多位，市府憂心若任一所有權人改變想法或未來繼承人有不同理念，名下土地遭認列文資保存無法處分，甚至進一步打國賠官司，在在都會讓文化局卻步，必須要加強文化資產的證據與說服力，把煤礦業在台灣與這些設備的連結故事整理出來，才能做文資審議的最強後盾。另一名學者也點出，像是早已停止採礦的萬里賴清德老家，未來也會比照「停採礦業用地」畫入《國土計畫法》「國土保育區第二類」，而這類土地是連「免費展覽」都無法開設，畢竟分類宗旨是為了保護環境，頂多再照顧當地人生活。他直言，這類土地「根本不是給觀光客來的」，若賴清德老家10月真的辦展，恐怕帶頭違反《國土計畫法》。「新平溪煤礦文化園區」面臨生存危機，龔俊逸也曾想過在商言商，營運財務困窘就算了，但想到父親的一生心血都投在這裡，就不敢輕言放棄。（圖／記者周志龍攝）平溪文史工作者、建築師陳勤忠則指出，其實新平溪博物園區與十分老街非常近，距離不到1.5公里，過去不少遊客來十分，放了天燈留念後，便極少二訪，而天燈的主管機關新北市觀傳局，對於進一步整合由文化局輔導的「新平溪煤礦園區」形成平溪套裝行程也興趣缺缺，導致每年約600萬人次來平溪的旅客，錯過了這個有故事的地方，呼籲能完整保存。新平溪園區館長龔俊逸則強調，自己對政治角力沒有興趣，只希望這麼棒的地點、這麼多人期待「一定要把他留下來」，如果未來能夠取得文資身分，就可公私協力，善用政府工具，賦予園區全新生命，結合平溪天燈產業，「產業會轉型，能源結構會改變，但這類文化記憶會留下來」，他眼中發光。新北市政府9日原稱賴總統老家涉及個案，不便多談；11日則最新回應，稱一般停產的礦業用地大多編列為《國土計畫法》中的「國土保育區第二類」，賴家老宅則為「農三」，可正面表列的使用規範則待中央進一步指示。